“美丽之物....采撷世间之美.....正是众生离去的价值......”
玛尔兰轻轻哼着歌,批阅着一堆又一堆送上来的文书。她知道,那个顽固臭老头的“疾风骤雨”已在门外酝酿。
果然,提里奥·弗丁一进来,立刻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:“玛尔兰!你身为血色十字军大将军,怎能率领一群贪婪冒险者洗劫祖阿曼?这与土匪何异!即便与阿曼尼巨魔为敌,也该堂堂正正宣战……”
玛尔兰好不容易等口沫横飞的提里奥稍稍停顿了一下,才插得上嘴:“提里奥大人,我只是休假时以私人身份‘兼职’罢了,塞尼尔的伙伴们都断饷了,家里等着米下锅,我出于好心,总得搭把手吧?”
“可你还是圣骑士!”提里奥不依不饶,“圣光的虔诚信徒怎能沾染铜臭?”
玛尔兰忍不住想翻白眼,心里暗道:圣光之愿礼拜堂的那帮伪君子为了这一大帮人发饷的事忙得团团转,有本事,你让圣光把金币变出来啊!
她从文书堆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提里奥:“这是银色黎明的尼古拉斯・瑟伦霍夫公爵发来的感谢信,感谢我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。”
玛尔兰完全想象得出公爵写这封信时候,心情是多么勉强和难受,谁叫你的后台老板不把金币送过来!
随后,她继续吐槽道:“这些都是银色黎明白纸黑字签合同雇来的佣兵和冒险者,不发饷就算了,这次活动,他们还以在职人员在外兼职的理由,抽了五个点的管理费!”
“圣光在上!”提里奥惊呼,“银色黎明怎么也能浸润在铜臭味里呢,不发薪饷还要收钱?”
“还好.....”玛尔兰安慰着提里奥,“这次冒险者们收获颇丰,所以五个点的管理费交得也爽快,本来还想收十个点,我可是据理力争好不容易才压到五个,能让这些可怜的兄弟姐妹回去多买块地!”
“对了,提里奥,你瞧瞧!”玛尔兰把这些文书一份份打开,“这是银色黎明佣兵们集体名义发来的感谢信,有不少都想直接加入血色十字军,我全部回绝了,我们只聘用有技术的工匠!”
“把贪婪暴力又一点都不虔诚的人招进来,那说不定会腐蚀我们的队伍的啊!”
“这是凯尔萨斯王子发来的贺信,听信使说王子在外域兴奋得像个孩子,好多年都没见过他这么高兴!”
“这是摄政王发来的贺信.....这是银月城大大小小的组织,什么银月议会、血骑士团、魔导师、远行者,和上次一样又送了一堆礼物来......”
“还有这个,签好的协议,奎尔萨拉斯全境都可以开放难民避难,祖阿曼还给我们驻军管理一百年。回去后,一定得抓紧时间和布丽奇特·阿比迪斯大将军商量,把国王港通往这里的航线给开通了。”
最后,玛尔兰双手一摊:“您瞧,大家都满意极了!”
提里奥张了张嘴,总不能替阿曼尼巨魔喊不满意啊!毕竟这些家伙同样是精灵和人类的死敌。
最后,他只能掩面离开,一边走还一边抱怨:“这世道怎么了,这么多人都不愿坚守正道!”
待提里奥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,玛尔兰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,眼神落满冰霜。她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,盔甲的缝隙间似乎还残留着祖阿曼的血污,突然低声嗤笑:
“这臭老头说得没错,这世道的确让很多人都不再坚守正道.......像我用高尚的目的为扭曲的手段开脱不过是权宜之计!”
“在不久的未来,暗影和邪能都能登堂入室,伟大的月神也可以为了私利视生灵如草芥,泰坦的黑幕被人揭开一角,背叛者成为守护者,罪恶的魔头可以在博爱下被轻轻放过.....但那又如何?”
“阴影之下,再崇高的理想,也会步上毁灭之路。我的终点鲜花遍野,但步伐所至皆将是无尽的尸骨和狂暴的血海.....现在这些算什么?以后洗也洗不干净的事多着呢.......”她脸上扭曲出一抹冷笑。
“但是,黑暗的东西,在光明降临大地前,必须毫不犹豫地斩断!”
她走到窗边,望着塔奎林镇上欢欣鼓舞的将士们,喃喃道:“正义必将取胜,我希望血色十字军以正义之姿成为世界的拯救者。”
“如果到了那个时候,我成为正义的‘阻碍’,是找个什么东西来背黑锅,比如‘小话痨’!还是说……”
“想不到,真想不到!到了这个世界,我说不定还要给自己策划一套‘零之镇魂曲’计划!”她自嘲道。
但很快,玛尔兰再也不去想这过于久远的事。直接出门,在塔奎林镇上挑了一只最矫健的龙鹰,独自一人展翅起飞。
盘旋一圈后,径直向西北飞去,她的目标是海岸边的风行者之塔。
路上,玛尔兰感受着轻风拂过,俯瞰着如今已经一片沉静的死亡之痕。也许百年、千年,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才能恢复如初,但对于精灵漫长的寿命来说,时间从来不是问题。
玛尔兰又开启心扉,对着匕首传送心声的低语:
“小话痨!这几天,你看到了吗?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,在饥肠辘辘的时候,什么圣光,什么虚空,都比不上一块能填饱肚子的面包!”
“但是,最朴素的期望,也会在蔓延滋长的野心下,膨胀为无底黑洞般的欲望!”
“而最高贵的征服,乃是通过利用凡人的欲望,征服人心与情感!”
.........
龙鹰即将抵达风行者之塔时,匕首突然震颤起来:“主人,有东西在追踪!”
“我知道,鬼鬼祟祟躲在后面偷跟着,我慢他也慢,我快他也快,明显来偷窥我的,不用理他!”玛尔兰不屑一顾。
玛尔兰的龙鹰掠过海岸线时,风行者家族的庄园在暮色中显露真容。这座建在海岬上的堡垒远比游戏中宏伟。广袤的花园中,点缀着训练场、猎场、饲养龙鹰和陆行鸟的兽栏等设施。
花园深处,庄园的宅邸——真正的风行者之塔傲然伫立,与组成悬崖的一块巨大礁石几乎融为一体。这座由七个塔楼组成的复杂建筑,主塔高度不亚于银月城最高的法师塔。
玛尔兰驾驭龙鹰降落在主塔的飞行坐骑起降平台上,溅了一身尘土,她随手拍拍灰尘,径直走进宅邸内。
“果然是大贵族啊,还是精灵大贵族,几千年积攒的财物和底蕴,哪怕在天灾入侵时化为废墟,也是不同凡响!”玛尔兰徜徉在宅邸的走廊内,依稀看得出这里的恢宏华丽毫不亚于银月城王宫。
天花板上水晶吊灯蒙上灰尘但仍然熠熠生辉;墙壁上精致的壁画描述着风行者家族的历代成员的战斗英姿,壁画边用作装饰的珍稀兽皮、猛犸象牙等奇珍异宝早已残缺不全。
“请问,你找谁?”走廊尽头,幽蓝的光影突然在走廊尽头凝聚。
“一个血精灵的幽魂......”玛尔兰一下子认出了对方,说不定是这里的侍女,在死后,灵魂依旧不甘心地徘徊在这个世界上。
“我来找点东西,要交给希尔瓦娜斯和温蕾莎。”玛尔兰回答道。
“你是小姐们的朋友?奥蕾莉亚小姐不需要什么东西吗?”幽魂骤然发亮。
“我知道奥蕾莉亚的下落,但是暂时见不到。前几日刚与温蕾莎品茶,过些日子会去找希尔瓦娜斯。”玛尔兰静静回答。
玛尔兰话音未落,幽魂已飘向楼梯:“原来小姐们都活着啊,活着真好!我来带你去她们的房间吧,她们有说要找什么东西吗?”
“我要找一个奥蕾莉亚送给希尔瓦娜斯的项链,上面还刻着一行小字......”玛尔兰步入希尔瓦纳斯的房间,与外面的大厅和走廊相比,朴实得恍若来到一座军营,墙上挂着短剑和长弓几乎成了废铁和朽木。
“在这里......”幽魂指着衣柜,玛尔兰翻了许久,找到了一个银色的项链,果然是它!
“温蕾萨小姐要找什么东西吗?”幽魂带着玛尔兰又向温蕾萨的房间走去。
“我不知道,因为温蕾萨和我说过,这边她没有怀念的东西。但是我知道她其实很伤心,所以还是想看看有没有能给她送去的东西。”玛尔兰把当时温蕾萨看似决绝却又充满惆怅的话告诉了幽魂。
“温蕾萨小姐啊,一直是这样,口嫌体正,小时候天天和希尔瓦娜斯吵架,吵完了又要和姐姐抱抱......她肯定还是有思念的东西的。”幽魂在房间里四处打量。
“对了,就这个吧!”幽魂指着墙上的一幅画,玛尔兰扑扑上面的灰尘,上面画着三位精灵少女,手牵手笑靥如花,颜料在岁月里微微龟裂。
“这是温蕾莎小姐最喜欢的画——《风行者三姐妹的誓约》,唉,要是大家都活着多好,我也活着多好!”
那个幽魂唉声叹气,突然问道:“她们会回来吗?”
玛尔兰安慰道:“会回来的,你们一定要守在这里,不然她们回来就找不到你们了!”
玛尔兰收好东西,回到了飞行座骑平台。突然右手高举,将圣光凝聚成一柄制裁之锤劈向廊柱。碎石飞溅中,一位身着蓝色衣服的人类青年从后面探出头,伸出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。
“看够了吗?你们龙类怎么都这样鬼鬼祟祟的,卡雷苟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