奎木狼星幡残片在许仙掌心化作齑粉,混着腥甜的星尘渗入建木根系。青丘妖国上空蒸腾的雾霭突然凝结成冰晶,每一粒冰晶都映着二十八宿扭曲的星轨——南方朱雀七宿的井木犴星位渗出黑血,灼得东海渔村刚补好的渔网再度燃起青烟。许仙踉跄扶住龟裂的观星台石柱,腰间酒葫芦里奎木狼的残魂忽然发出嘶吼:“快毁掉井宿阵眼...那三百童男童女的生辰帖...在...“
话音未断,长安城方向突然传来震天钟鸣。十二道裹着炼魂火的赤色流星划破长空,坠向东海之滨的盐田。许仙瞳孔中破妄金纹暴涨,看清流星内核竟是浸泡在瑶池仙露中的万民请愿书——那些在旱灾中写下“求雨“的血字正被星火扭曲成“诛魔“符文,而盐工们晒盐的竹匾突然渗出黑水,凝结成二十八宿的鬼宿星图!
“天庭竟将苍生祈愿炼成杀器!“许仙咬破指尖,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青冥观镇魔符。符咒触及鬼宿星图的刹那,千里外的雷峰塔突然剧烈震颤——白素贞被锁链贯穿的蛇尾渗出金血,顺着塔身裂缝滴落在西湖水面,每一滴都幻化成手持药杵的白衣虚影。
青璃的九尾狐火突然熄灭,她惊恐地望向北方:“快看玄武七宿!“只见牛宿星位裂开漆黑豁口,三百具裹着黄泉淤泥的青铜棺破土而出。棺盖上刻着的不是星图,而是许仙在青丘妖国签订的《人妖盟约》拓本——那些“共生共荣“的誓言正被忘川水腐蚀成“永世为奴“的咒文!
许仙挥剑斩断扑面而来的青铜锁链,剑气激起的尘埃中浮现法海的身影。昔日的佛门圣僧此刻袈裟染血,手中伏魔钵倒映着扭曲的星宿:“许施主,你可知这些青铜棺里装着什么?“钵中画面突然清晰——长安西市的茶摊老叟正被星火灼烧双手,他昨日刚在万民书上按下“许仙无罪“的血指印!
“二十八宿以人间善念为饵!“许仙的仁字道纹突然迸发霞光,建木根系穿透的地脉涌出万千金丝。这些金丝缠绕着更夫被星火灼伤的铜锣、绣娘扯断的“诛魔“旗线头、稚童藏在陶罐底的糖画碎片...无数微末的人间温情汇聚成河,冲散了井木犴星位的血雾。
天空突然降下血雨,每一滴雨都裹着玉帝法旨的残片。许仙伸手接住片沾着龙涎香的绢帛,上面“逆天当诛“四字突然活过来,化作四条捆仙索缠住他的四肢。雷峰塔方向传来白素贞凄厉的嘶鸣,七重封印锁链应声断裂,她的半截蛇身冲破塔顶,逆鳞如刀割开捆仙索:“许郎,接住众生灯!“
一盏青铜古灯从塔基裂缝飞出,灯芯跃动的不是火焰,而是十万百姓在深夜里为许仙祈福时吹熄的烛烟。许仙以剑为笔,引灯烟在空中写下“公道“二字。二字触及牛宿星图的瞬间,三百青铜棺突然棺盖大开——里面哪有什么妖邪,全是妇人为出征丈夫绣的平安符、蒙童临摹的《劝善书》、老农珍藏的未发芽的麦种!
井木犴星君的本命星幡突然折断,这位曾与许仙共饮桂花酿的星君发出悲鸣:“我们都成了诛仙剑的养料...“他残破的仙躯坠向人间,在接触建木灵气的刹那化作漫天蒲公英,每一朵绒球都映着孩童纯真的笑脸。玄武七宿的星轨随之扭曲,原本镇压妖邪的北天门阵眼,竟被飘散的蒲公英染成春色。
法海的伏魔钵突然裂开道缝隙,他怔怔望着钵中画面:金山寺的扫地僧正用扫帚扑灭“诛魔“旗的火苗,小沙弥偷偷将许仙的画像藏进《金刚经》书页。一滴浊泪落在钵中,倒映出法海额间浮现的魔纹:“原来我才是...啊!“未说完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星宿箭矢打断,危机关头,青璃的狐尾卷住法海甩向建木树冠。
“小心心月狐的媚术!“白素贞的虚影突然凝实,蛇尾扫落三支淬毒的星宿箭。许仙趁机将众生灯按入地脉,灯烟顺着建木根系蔓延三界——阴曹地府的彼岸花突然绽放金蕊,奈何桥头的孟婆汤锅映出人间炊烟;四海龙宫的定海神针嗡嗡作响,附着其上的藤壶竟开出桃李花;就连凌霄殿的蟠龙柱都爬满青藤,玉帝案头的天条玉简被一朵野菊顶翻!
二十八宿星图彻底崩溃,坍塌的星光中浮现十万百姓的身影。卖炭翁用龟裂的手掌托起玄武星核,浣衣女以捣衣杵为笔在井宿阵眼刻下民谣,连街头乞儿都捧着破碗接引牛宿残光。许仙的白发无风自动,每一根发丝都缠绕着苍生愿力凝成的金线,这些金线穿透九重天,将诛仙剑阵的阵旗缝合成长卷《万民安泰图》。
就在此时,东海突然升起三百丈高的血浪。浪尖上矗立着太白金星的金辇,老仙君手中拂尘已换成刑天斧:“玉帝有旨,逆天者神魂俱灭!“但斧刃劈落的瞬间,建木枝头惊起万千麻雀——这些人间最常见的飞鸟衔着金线织就的网,竟将刑天斧裹成蚕茧!太白金星暴怒的面容突然僵住,他看见每只麻雀眼中都映着许仙眉心那道“仁“字道纹。
雷峰塔底传来锁链尽断的轰鸣,白素贞彻底挣脱封印的刹那,数百年妖力化作甘霖洒向焦土。许仙踏着雨滴跃至云端,手中青冥剑已蜕变成一杆秤——秤砣是泰山,秤盘盛着滚滚红尘。当二十八宿最后的星光被秤杆压碎时,三界响起震耳欲聋的碎裂声,那不是天穹崩塌的动静,而是千万凡人同时咬破手指在黄帛按下血手印的声响!
青璃的狐火突然转为纯白,映出西方天际缓缓展开的血色长卷。那不是什么天书法旨,而是从钱塘染坊飘出的百丈素绢,上面用血手印拼成“人“字。素绢掠过之处,坠落的星宿残骸开满野花,断裂的建木根系抽出新芽,连太白金星的白须都缠上了祈求和平的祈愿符。
法海在树冠上艰难结印,额间魔纹被晨曦灼得滋滋作响。他忽然想起许仙当年在金山寺说的那句话:“大师可知,有些魔比佛更懂慈悲?“恍惚间,腕间佛珠尽数崩裂,一百零八颗檀木珠子落地生根,竟在诛仙剑阵的阵眼处长成一片桃林。第一朵桃花绽放时,玉帝的九龙椅突然裂开道缝隙,缝隙里钻出的不是蝼蚁,而是许仙在青丘救下的那只断尾老狐用妖火写的谏言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