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冥山后崖的剑气割裂云海,许仙站在锈迹斑驳的青铜巨门前,望着门缝中渗出的森然剑意。三日前丹炉炸裂得来的青玉葫芦在丹田处隐隐发烫,将《太虚道德经》残卷上的篆字映得明灭不定。守冢长老的玄铁令牌嵌入凹槽时,门内传来万千剑鸣,声如泣血。
“剑冢择兵,实为择道。“长老拂尘扫过许仙眉心血痕,那滴昨夜为救走火入魔的师弟而流的金血,竟在虚空凝成柄小剑模样。青铜门轰然洞开,扑面而来的不是罡风,而是八百年前战死剑修的执念——断枪残戟间游荡的剑魂,每个都裹挟着段未了的因果。
许仙踏着吕祖所授周天星斗步,靴底触及焦土的刹那,整座剑冢突然倒悬。十万柄锈剑自岩壁脱落,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杀阵。阵眼处那柄生满铜绿的巨阙剑突然睁开猩红竖瞳,剑柄缠绕的锁链哗啦作响,末端拴着个胸带黑痣的孩童魂魄。
“许大夫救我!“孩童的哭喊竟与钱塘水患时救下的渔家子如出一辙。许仙并指成剑欲斩锁链,青冥剑气触及孩童身躯的刹那,巨阙剑突然发出狞笑:“好个伪善之徒!“剑身铜绿剥落,露出底下万千张扭曲人脸——正是许仙此生救过又惨死的百姓!
白素贞的素绸突然自虚空垂落,绸缎末端浸染的雷峰塔封印之力勉强隔开剑阵。许仙在震荡中窥见真相:这巨阙剑乃是以苍生怨气淬炼的凶兵,剑冢深处的剑魂竟与镇江王府炼魂鼎同源。怀中青玉葫芦突然炸裂,丹炉中炼化的妖族愿力化作青光,在十万剑阵中劈开条裂隙。
裂隙尽头,九丈高的断剑碑上插着柄木剑。碑文“仁者无敌“四字被青苔覆盖,木剑剑穗上系着的褪色红绳,分明是月前在钱塘城隍庙超度画皮女鬼时所用的法器。许仙踏着醉仙步逼近,脚下突然伸出白骨利爪——八百年前陨落在此的青冥观剑修残魂,竟都化作守碑尸傀!
“小友止步。“吕洞宾的虚影自木剑浮现,醉眼朦胧中射出精光:“此剑名唤不争,需以百年寿元为引...“话音未落,巨阙剑挟带腥风劈来,十万剑阵同时收缩。许仙挥袖甩出三枚浸泡过孟婆汤的铜钱,钱币触及凶剑的刹那,前世记忆如潮涌现——青衫书生正是持此凶剑血洗金山寺,却因杀孽过重遭天雷碎魂!
木剑突然自行跃入许仙掌心,腐朽剑身触及时光倒流般焕然一新。当“仁“字最后一笔在碑面重现时,十万剑阵轰然崩解,巨阙剑哀鸣着坠入深渊。许仙握剑的右臂突然浮现青丘狐纹,剑冢深处传来狐族少主青璃的轻笑:“许道友可知,这木剑是当年巫山神女赠我族的聘礼?“
岩壁应声裂开,露出封存其中的水晶棺椁。棺中女子身着青丘嫁衣,怀中抱着的剑鞘刻有“太虚“古篆,鞘身缠绕的却不是丝绸,而是雷峰塔底的封印锁链。许仙手中木剑突然震颤,剑尖涌出的不是剑气,而是钱塘江的滔天巨浪——浪中沉浮的镇江王府炼魂鼎,正将最后三百童魂炼成剑魄!
守冢长老的怒吼自天际传来,拂尘化龙直扑棺椁。许仙踏着倒流的时光长河挥剑,木剑触及龙须的刹那,前世今生救过的面孔在虚空浮现。当巨浪吞没剑冢时,他看见青璃在浪尖起舞,狐尾卷起的不是妖火,而是浸透仁心的万家灯火。
暮色染红断剑碑时,许仙握着半截木剑走出青铜门。剑穗红绳已与青丘狐纹融为一体,碑文“仁者无敌“在残阳下淌出血色。守冢长老盯着他眉心新生的剑痕,那痕迹竟与八百年前陨落的青冥观主如出一辙:“原来太虚剑心,终究要应在这红尘...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