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塘城外的求雨台浸在正午毒日下,青石台阶被晒得泛出白烟。许仙握着青冥观主所赠的求雨令旗,望着祭坛上蒸干的龟甲裂纹。三日前破除赤地千里阵的疲惫尚未消散,掌心玉净瓶却再次发烫——那本该供奉龙王的神龛内,蜷缩着具生满赤鳞的干尸,腐烂指爪间缠绕的炼魂符咒与镇江王府密室的纹路如出一辙。
“吉时已到——“司礼官沙哑的喊声未落,围观的百姓突然骚动。许仙转身望去,见人群中有个胸带黑痣的男童正机械地撕咬母亲手臂,嘴角淌下的黑血落地即燃起青火。白素贞的素绸如电缠住男童,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被反震——那孩童皮下竟是塞满赤鳞尸虫的傀儡!
“李承业!“许仙并指抹过双眼,破妄金纹如烈阳灼穿幻象。真实景象令人胆寒:整座求雨台实为倒置的炼魂鼎,三千百姓足底皆连着青铜锁链,他们的精血正顺着地脉流向城隍庙方向。玉净瓶自行飞向高空,瓶中甘露化作银河倾泻,却在触及青铜鼎时被反弹——鼎身浮现的竟是白素贞被锁在雷峰塔底的场景。
妖道的狂笑自云端传来:“许大夫可敢用这苍生性命换雨?“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,棺中跃出的黑袍道人挥动炼魂幡,每面幡旗都裹挟着七七四十九个童魂的哭嚎。白素贞化作白蛇真身盘踞祭坛,额间金莲纹迸发清光,却在触及炼魂幡时被反噬——幡面浮现的“求雨符咒“竟是倒写的炼尸秘文!
许仙踏着吕祖所授周天星斗步,青冥剑气在虚空勾连北斗七宿。当瑶光星辉注入令旗的刹那,妖道突然掀开兜帽——那张布满尸斑的面容,分明是月前被超度的城隍庙祝!“许大夫的仁心,正是最好的求雨祭品!“妖道扯断腕间红绳,三千百姓如提线木偶般跪地叩首,他们的天灵盖同时飘出缕缕生魂。
玉净瓶突然发出悲鸣,瓶身裂纹渗出忘川河水。许仙福至心灵,将令旗倒插入地,以身为阵眼逆转炼魂大阵。白素贞的蛇尾扫开扑来的尸虫,本命精血染红的鳞片飞入阵中:“夫君,接剑!“青冥剑气与妖血交融,在虚空凝成巨大的诛邪剑影。
剑落刹那,妖道肉身轰然炸裂,露出体内跳动的旱魃心核。许仙挥袖甩出三枚桃木钉,却发现钉尖触及的是李承业的虚影:“这场雨若降下,钱塘将永堕炼狱...“话音未落,白素贞的素绸已缠住心核,雷峰塔虚影自嫁衣纹路显现,将最后几缕邪气镇压塔底。
乌云汇聚时,许仙跪坐在龟裂的祭坛中央。三千生魂归体的百姓茫然四顾,浑然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第一滴雨水砸在他眉心,冰凉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——那云层深处翻涌的,分明是混着忘川河水的赤色雨幕!
“素贞,布净雨阵!“许仙割破手腕,金血染红的令旗直指苍穹。白素贞化作人形落地,嫁衣暗纹飞出三百道驱邪符咒。玉净瓶倒悬倾泻的甘露与血雨交融,在虚空凝成巨大的太极图。当阴阳二气流转至极致时,吕洞宾的剑鸣自东海传来,纯阳剑气化作金龙贯穿雨云。
甘霖降世的那一刻,许仙窥见雨幕中的骇人真相:每滴雨水都裹着个微小的炼魂符,李承业竟将整场求雨仪式炼成了操控苍生的傀儡阵!白素贞的银簪突然刺入自己心口,本命妖血混着观音所赐金莲露,在雨幕中绘出逆转生死的往生符。
暮色降临时,许仙抱着力竭的白素贞走出雨幕。更夫老赵颤巍巍递来半碗清水,倒映出他们身后奇景:被净化的雨滴落地生莲,枯萎的稻田里钻出嫩芽,而那求雨台的残骸上,不知何时立着块刻有“问心“二字的无字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