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塘城隍庙的残烛在子夜寒风中明灭不定,许仙握着三生石上得来的婚书残页,望着地脉裂缝中翻涌的忘川河水出神。昨夜地府借兵时,玉净瓶底渗出的冥界阴气仍未散尽,掌心青冥剑符此刻正与城隍殿内悬挂的招魂幡共鸣震颤。
“许大夫好手段,竟能让阎君松口。“白无常的笑声自梁上传来,惨白的面容在烛光中忽隐忽现。他手中勾魂索缠绕的却不是魂魄,而是截刻满炼魂咒的青铜断剑——剑柄处“镇江“二字的朱砂印正与雷峰塔底的封印同源。黑无常默然立于殿角,手中哭丧棒突然指向供桌上裂开的判官像,泥塑金身内部露出半卷染血的生死簿。
许仙并指抹过双眼,破妄金纹照出骇人真相:黑白无常脖颈处皆缠着细如发丝的因果线,线头延伸至忘川河底的炼魂鼎。白素贞的素绸悄无声息缠上他手腕,嫁衣暗纹化作三百道驱邪符咒:“这两位无常爷的魂灯,三日前就该灭了。“
阴风骤起,供桌上的青铜香炉突然炸裂。飞溅的香灰在半空凝成李承业的面容,每一粒灰烬都裹着个嘶吼的童魂。白无常的勾魂索如毒蛇般窜出,却在触及许仙心口的瞬间被玉净瓶佛光灼伤——瓶底不知何时凝着滴观音杨柳枝的露水。
“许大夫可知这冥令的代价?“黑无常突然开口,哭丧棒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铜令箭。令箭表面浮动的不是阴司符文,而是钱塘江潮水涨落的轨迹。许仙挥剑斩断缠向白素贞的因果线,青冥剑气触及令箭时,竟映出雷峰塔底被铁链贯穿的白蛇真身。
地脉裂缝突然涌出浑浊黄泉,五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。白素贞的嫁衣被棺盖掀起的罡风割裂,露出腕间尚未愈合的炼魂咒痕。许仙将玉净瓶倒悬,瓶中三百童魂的纯净愿力化作银河倾泻,却在触及青铜棺时被反弹——每具棺椁表面都浮出他与白素贞大婚时的场景,喜烛燃着的竟是往生花汁。
“小心幻境噬心!“白素贞咬破指尖,本命精血在虚空画出驱邪雷符。黑无常的哭丧棒突然插入地脉,整座城隍庙开始向幽冥下坠。许仙在失重中窥见真相:所谓冥令实为镇魂钉,黑白无常早被炼成操控地脉的傀儡!
玉净瓶突然迸发清光,瓶身映出八百年前场景:青衫书生手持判官笔,在阎罗殿前为白蛇修改生死簿。许仙福至心灵,以婚书残页为纸、青冥剑气为笔,蘸取白素贞腕间血珠写下“赦“字。血字触及冥令刹那,地府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——三百阴兵挣脱炼魂咒,玄甲映着破妄金纹列阵而来。
黑白无常的傀儡躯壳轰然炸裂,露出核心处跳动的青铜心脏。许仙剑锋刺入心脏的瞬间,窥见李承业在镇江王府密室的狞笑:“许大夫可知,你每救一人,这冥令便多一道裂痕?“
子时更鼓响起时,许仙握着半截青铜令箭跪坐废墟中。白素贞的嫁衣浸透忘川河水,正轻轻擦拭他眉心血痕。玉净瓶底浮现的“酆都“二字已转为“太虚“,瓶身裂纹间游动着新生的功德金光。城隍庙外,更夫老赵的梆子声忽远忽近,那梆槌末端不知何时系着条褪色的红绳——正是月老树上被斩断的因果线。